时煜除了不敢让卫清晏知晓，他已认出了她。</p>
其他的事，他不想对她有何隐瞒，如实道，“是卫夫人同意的，她亲自去了黄沙岭替他换上寿衣。</p>
让我带着他的尸身前往北陵，让他亲眼看着，我是如何替他报仇的。”</p>
竟是母亲让他这样做的？</p>
卫清晏衣袖下的手骤然攥紧。</p>
“卫夫人怎会去黄沙岭？”</p>
时煜摇头。</p>
卫清晏被和尚带走后，他正想着要如何用这男尸，瞒过卫夫人，她便到了。</p>
她甚至都不曾试探，他是否见到了真正的卫清晏，是否知晓了卫家的秘密。</p>
他向来知道卫夫人对卫清晏严苛到近乎冷漠，只是不知她竟会狠心至此。</p>
担心她会秘密找寻卫清晏的尸体，从而被人发现卫清晏身份的端倪，他派人跟着她，好及时扫尾。</p>
却没想，她根本没找。</p>
“卫夫人并未告知缘由，换寿衣，钉棺椁，前后一刻钟，便直接策马回京了。”</p>
连头都不曾回。</p>
卫清晏后背一阵发寒。</p>
棺椁钉死就不会再打开，前后一刻钟如何够整理遗容？</p>
传言母亲因她战死而伤心病倒是假的，实则她借养病之名秘密出京，是担心她的身份被时煜发现吗?</p>
看到阿布还没腐烂的脸，母亲就能猜到那是她的替身。</p>
她的身份没有泄露，卫家无虞，母亲便可安心回京。</p>
可她却让时煜带阿布去北陵。</p>
时日一久，尸身腐烂不堪，再难分辨，也有了不开棺的理由。</p>
母亲利用时煜对自己的感情，让他做出将尸身带在身边的疯狂之举。</p>
这样做的结果是，让不知她是女子的人揣测容王好男风，亦或者以为容王对护国将军兄弟情深。</p>
可皇帝知晓她是女子。</p>
身为帝王享后宫佳丽三千，大概不会去想自己的弟弟会喜欢男人，只会认定容王早就知道她是女子，才这般情根深种。</p>
带着尸体迟迟不回京，也是为了向天下人隐藏她的身份。</p>
时煜越是这般，皇帝越坚信那尸体就是她，就不会疑心她没死。</p>
母亲为何一定要向皇帝证实她死了？</p>
还是说，是皇帝想要她死，而母亲洞悉皇帝心思，为了保全卫家，为了保全母亲疼爱的婉仪，所以，母亲必须证实她的死。</p>
母亲不曾去尸山血海里找一找她，难道就不曾想过，或许她还活着？</p>
卫清晏想起，出征前，母亲交给她一枚惊雷。</p>
“母亲盼着你大胜归来，但为了卫家，母亲不得不作最坏的打算。</p>
这是母亲托人从江湖上购来的，若是陷入无法存活的境地，就拉开引线，如此，便无人能发现你是女儿身。”</p>
惊雷炸响，粉身碎骨，自是无法再辨雌雄。</p>
是了。</p>
母亲了解她，知道她不会丢下护国军独自逃命，定会战至最后一刻。</p>
她也的确是在咽气的最后一刻，拉动了引线。</p>
胖和尚说，若非他及时赶到，击退了惊雷，她尸骨无存。</p>
卫清晏竭力稳住声线，“听闻王爷因此事被百官弹劾，为何不同大家说明，是卫夫人授意的？”</p>
时煜神色淡凉，“说与不说，情况并无不同，何况，那亦是本王的意愿。”</p>
父皇疼爱他，担心将来他被皇兄欺负，赐他封地时，亦给了他十万军。</p>
那十万军成了皇兄的心头刺，没有这桩事，亦会有旁的借口收回。</p>
卫清晏心头泛酸，她的母亲到了黄沙岭，却任由她粉身碎骨，死无葬身之地而不顾。</p>
时煜却为她付出所有。</p>
可偏偏他是皇家子。</p>
她道，“王爷可知，将军在渝州，陵县有座玉兰山？”</p>